中國正在失去勞動力成本競爭優(yōu)勢

最新一期的美國《新聞周刊》引起了分析員的注意：文章指出，中國經濟近年逐步躍升，各類制造業(yè)急速發(fā)展，但與此同時，某些制造業(yè)出現過熱情況，例如煉鋼業(yè)便生產過剩，使其他國家的廠商卻步，轉移到亞洲其他國家投資設廠，不但危及中國的“制造業(yè)天堂”地位，更可能拖垮中國穩(wěn)步上揚的經濟增長。有專家將中國出現過度投資歸咎于政府政策，亦有指是受中國的消費模式影響?？傊袊鴱S商正面對困境包括工資上升、銷售減慢、利潤減至近乎零及生產力收窄。對全球商家來說，中國仍是重要基地，但優(yōu)勢或難以持續(xù)……

產能過剩使中國生產成本面臨巨大壓力

近年來，中國各類制造業(yè)近年以極速發(fā)展，但開始出現生產量過剩。中國近年興建大批鋼鑄造廠，出口到全球市場，現時的生產量達3.5億噸，冠絕全球，亦已滿足本地市場需要，但當地的鑄造廠仍不斷增加，由此不難看出，中國制造業(yè)增長大大超出預期所想。其他類型的制造業(yè)產能過剩的現象亦不容忽視，無論是鋁、棉及水泥，以至T恤、手機及汽車，皆出現生產過剩、供過于求的情況。雖然中國仍期望國內生產總值可保持每年9.4%增長，但時下大部分經濟學家開始認為，出口及投資過剩勢必拖垮中國的經濟增長。投資銀行“里昂證券”(CLSA)的首席經濟師沃克甚至表示，中國制造業(yè)成本上升、利潤薄弱及價格競爭加劇，令中國來年的經濟增長可能低至5%，到2007年更或降至3%。美國《新聞周刊》稱，若這估計屬實，中國可能出現經濟減速，這將打擊全球經濟。目前，世界經濟論壇將中國今年的商業(yè)競爭評級，在116個國家地區(qū)中位列47，連美國哈佛大學商學院學者波特亦指：“中國作為商業(yè)圣地的地位已開始動搖。”

國際投資者逐步分散“中國資產”以避險

針對中國近期出現的問題，不少外來投資者也有所察覺。資料顯示，低成本玩具、運動用品及成衣制造商，早年在中國東部沿海地區(qū)設廠，但如今厚利不再，又受知識產權及翻版問題困擾，美國、韓國、臺灣及日本等廠商正開始減少在中國的投資，改選其他更有利潤潛力的地區(qū)。韓國不少小型企業(yè)，現已奉行“中印政策”，同時在中國及印度尋找商機。而日本企業(yè)則走“中國加一”路線，除了中國外，同時以亞洲另一個地區(qū)作據點，而越南就是中國以外的首選。雖然外商現時在中國的投資仍遠超印度及其他亞洲地區(qū)，達每月50億美元(約388億港元)，但有下降趨勢，外商直接投資鄰國的情況更不斷增加。1990年代中期，韓國國民銀行曾幫助數百間韓國工廠轉移陣地到中國深圳設廠，但該銀行經理指：“由于經濟問題，我們正打算轉移陣地到越南及印度。”嚴格來說，外商不會將所有投資撤出中國，但正計劃分散投資，以防嚴重經濟損失。

印度越南將成為中國制造業(yè)最大的競爭對手

印度在多方面的發(fā)展雖不及中國，但在高科技的研究卻領先一步，加上推行知識產權保護法，標榜低開支高效益，吸引不少國際公司到印度設立研發(fā)中心。據統(tǒng)計，過去5年有逾100家國際企業(yè)，包括美國通用汽車、波音及美孚石油，選擇印度作科研基地，貪其知識產權保護表現良好。美國通用汽車在班加羅爾設置大規(guī)模的科研中心，雇有2300名科學家、研究員及工程師，比在上海的科研中心多1倍人，成為該公司在美國以外最大的研究中心。另外，摩托羅拉在印度亦雇有逾1700名工程師及研究員，其4成手機軟件是由印度計算機程序員開發(fā)。另外，印度的計算機軟件是最早的科研行業(yè)，從編寫程序發(fā)展至較精密的工程及產品新設計。時至今日，其它行業(yè)如汽車零件生產、芯片設計、藥物及航空業(yè)等也著重科研發(fā)展。印度現時有著充足的人才，每年從印度各大學及工業(yè)學院畢業(yè)的工程師有30萬人，計算機專才亦有15萬人，再加上印度對知識產權的保護政策，令不少外國生產商愿意將科研工作外判至印度。此外，制藥業(yè)亦在印度不斷冒起，營業(yè)額達70億美元，其中25億是出口收益。印度本年初推行國際專利法，雖然令本土藥商也要遵守法規(guī)，卻因此吸引了不少外商。中國制藥業(yè)于2004年的收益亦達80億美元，與印度不相上下，但在專利保護上卻遜于印度。另一方面，由于印度在工程設計上日益精密，成為汽車零件的熱門產地。過去3年，這行業(yè)有逾2成的增長，占全國出口的4成，其中本土零件生產商“Hi-tech Gears”更成為德國“Robert Bosch國際”的全球零件供應商。雖然印度的汽車市場只及中國的1/3，但增長率卻較中國高，去年增長率達24%，而中國只有14%。

越南近年經濟急速發(fā)展，憑著擁有龐大的年輕勞動力和低廉工資，過去10年平均每年有8%經濟增長，對中國的輕工業(yè)和外資吸納構成重大威脅。越南8,000萬人口中，半數年齡低于30歲，雖然大部分較貧困，但教育程度相對較高，且愿意接受每月僅38美元的最低工資。越南政府現時正積極擺脫貧窮國家的形象，期望于5年內把每年人均收入從現時的640美元提升至1000美元。為與中國競爭，越南政府大力推動制造業(yè)，對外開放門戶，令貿易自由化，積極爭取越南加入世界貿易組織(預計明年中可落實)，預計可吸引新一輪外商直接投資，金額估計達54億美元，幾乎等于印度吸引的外資，直接威脅中國的制造業(yè)領導地位。越南經濟增幅最大的工業(yè)包括制衣、制鞋和玩具業(yè)，這些工業(yè)向來是中國的強項，但中國的生產成本不斷上升，加上部分沿海城市政治因素不穩(wěn)，令不少外商卻步。日本駐越南大使便指，日本商界普遍認為越南是下一個直接投資目標。近年來，有大量臺灣投資者于胡志明市和河內設廠，情形與90年代臺商被中國廉價勞工吸引，紛紛涌入設廠一樣。臺灣CX Technology集團是全球最大的揚聲器磁軛生產商之一，集團主席表示：“中國工人每周只工作5天，但越南工人每周工作6天，以年計多出52天?！绷硗?，越南的工資平均比中國工資低35%，雖然會同時于中越投資，但將提高越南的生產比重。政治亦令投資越南更顯吸引，中國于年初曾掀起連串反日示威，日本貿易振興會的越南研究專家表示：從政治角度來看，越南未有反日情緒。這是日本于越南投資的重要原因之一。越南和日本于2003年更達成雙邊協(xié)議，給予日本投資者不少方便。

中國不再有低成本優(yōu)勢？

近幾年，國內“宏觀形勢一派大好”，但我們的產業(yè)結構卻不如宏觀經濟形勢這般樂觀。即使在經濟高速增長的年份，中國很多企業(yè)也不賺錢，舉幾個例子：國內同行們經常熱衷于說國內某銀行在世界上按資產排名多少位，可是全中國所有銀行的利潤僅略高于匯豐銀行一家的利潤；中國啤酒銷售量世界第一，可全行業(yè)的利潤只相當于一家世界中型啤酒廠的利潤。分析員認為，除了少數行業(yè)，在中國經商，基本上已不像許多人想象的那樣具有成本優(yōu)勢，而且這種狀況還將進一步惡化。一方面，中國的勞動力看似低廉，但跟產出比較就不那么便宜了。而且20年來，工資的增長速度遠高于物價指數和勞動生產率的提高。在1989年，普通干部和工人的月工資大致在40元－60元；但今天這個數字在1500元以上，還不考慮住房公積金等等。當然，以前工資基數低是一個因素，但國有企業(yè)所有者缺位也是一個重要原因。企業(yè)領導不想得罪職工，就容易多發(fā)點錢，反正也不需自己掏腰包；何況“水漲船高”，自己也可以得益。近20年來，企管人員的水平提高了一點，而福利和派頭方面已向西方看齊；同時，公務員和國有企業(yè)無節(jié)制地漲工資，也帶動了私有部門的薪酬和福利。

當然，數字并不是其中的關鍵，重要的是它有否與業(yè)績掛鉤；與其利潤相比，這個工資、福利水平顯然過高。另一方面，在中國經商的成本越來越高，政府部門同樣難辭其咎。監(jiān)管部門眾多，朝令夕改，苛捐雜稅，以及官員尋租已經到了十分危險的地步?？偟膩碚f，一個國家的經商成本指的是綜合成本，而不只是勞動力或土地成本。簡單的來料加工行業(yè)紅火了十幾年，可現在遇到了缺水、缺電、環(huán)保等問題。中國進口的原材料、燃料越來越多，推高了國際價格和船運成本，也削弱了在低端行業(yè)的成本優(yōu)勢。中國復雜的稅制和優(yōu)惠的確肥了部分企業(yè)，可害了中國和整個工商界。更可怕的后果在于，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如何鉆空子。這樣一來，由于勞動力成本上升導致的商業(yè)投機行為便大大削弱了中國制造業(yè)綜合競爭力。外來資金自然轉向相對成本更低、商業(yè)環(huán)境更為優(yōu)越的越南和印度了。